（十四）可以壹起睡嗎

程晏做好飯菜，忐忑地敲門，叫江嶼晴出去吃飯。

　　江嶼晴瘋狂捶床，不理他。

　　她要掐死程晏。

　　程晏要是她親弟弟，她肯定掐死他！

　　過了壹會兒，程晏又敲門，愧疚地說，“對不起，姐姐，我去上班了，妳出來吃飯吧。”

　　江嶼晴憤憤不平地在手機上和帥哥約今天下午的密室逃脫，依舊當做沒聽到。

　　又過了壹會兒，外面沒動靜了。

　　江嶼晴忽然冷靜下來，看了壹下表，壹點鐘都還差幾分呢，這麽早就去上班？他肯定也還沒吃飯。

　　外面還在下雨，他又不知道家裏的傘放在哪裏，出去再被淋成落湯雞，肯定生病。

　　想到這裏，江嶼晴爬起來，開門出去，看到程晏正在玄關換鞋準備出門，“妳給我回來。”

　　接到江嶼晴的命令，程晏立馬放下東西快步走過來。

　　“把飯吃了再走。拿上傘。”

　　“姐姐，妳不生氣了？”程晏欣喜，臉上帶著討好的笑。

　　“我跟妳這種腦袋壹根筋的人生什麽氣。”江嶼晴破罐子破摔道。

　　她倒是想生氣，可是剛才在床上怒捶枕頭的時候，想起壹些舊事，她就生氣不起來了。

　　程晏小時候就這樣，也不知道算是清純不懂事，還是腦袋缺根筋，總之不止壹次讓她尷尬。

　　她高三下學期幫程晏打架沒打贏，兩個人壹起住到醫院裏，就在同壹間病房。

　　那時候她談了個男朋友，男朋友過來看她，偷偷親她，讓程晏看到了。

　　男朋友走後，原本睡著的程晏忽然從床上爬起來，嚇哭了，“姐姐，他為什麽把舌頭伸進妳嘴巴裏？”

　　程晏壹邊擦眼淚壹邊問，“他為什麽把舌頭伸進妳嘴巴裏？”

　　聽到他的問題，江嶼晴又驚又羞，慌裏慌張地跑過去捂他嘴巴，生怕他把這個秘密給她捅出去了。

　　她漲紅著臉哄他，“程晏，乖，幫姐姐保守秘密，姐姐下次還幫妳打架。”

　　“嗚嗚……我不要妳幫我打架……他為什麽把舌頭——唔唔——”

　　江嶼晴完全不敢松開他的嘴，徹底無奈。

　　人家賈寶玉十二歲早就初試雲雨情了，他倒好，十二歲連親嘴是什麽都不知道。

　　可是，看到程晏哭得淚流滿面的樣子，她心裏莫名地又酸又痛。

　　他小的時候過得不好，和母親兩個人經常被親生父親家暴，身上沒壹處好肉，他們母子兩的生活是從他母親嫁給現在的齊麟爸爸才好起來的。

　　來到齊麟家的前壹天，他就又被親生父親揪出去打了壹頓，只有臉蛋是好的，所以第二天，被那麽多高中生圍住讓他叫齊麟“姐姐”的時候，他心裏又出現了前壹天被親生父親打過的陰影，弱弱地站在原地不敢吱聲。

　　後來，他也壹直內向，喜歡自己壹個人悶著玩，誰叫他都不怎麽理，只有她才能和他說上壹兩句話。

　　所以，沒人告訴他親嘴要伸舌頭，他乍然見到這場面，被惡心到哭，也挺正常。

　　江嶼晴抱著他，差點跟他哭到壹起，“乖啊，千萬別告訴我爸媽，要是讓他們知道了，姐姐我的腿就保不住了……連妳齊麟親姐也別說，算姐姐求妳了……”

　　程晏哭了好久，哭得她心肝都顫了還沒停，最後給自己哭到呼吸困難才罷休。

　　唉，罷了罷了。

　　想到這裏，江嶼晴哪裏還能生得起氣來，今天被他氣哭，就當還她當年把他嚇哭的那壹次了。

　　吃完飯後，程晏去上班，江嶼晴換好衣服，開車去步行街陳思敏的密逃店裏。

　　陳思敏的店搞的是詭異風格，江嶼晴超級害怕，所以沒去過幾次，去了也從來不玩。

　　今天壹方面是有帥哥帶領，另壹方面是她為了刺激刺激情緒，好讓自己忘記程晏，於是就答應玩恐怖的。

　　帥哥叫李子川，是個小模特，兼職在陳思敏這裏當 NPC，因為江嶼晴來了，陳思敏才破例讓李子川帶她。

　　進去之後，當江嶼晴見到墻壁上趴著蠕動的蜘蛛人時，瞬間就蹲下抱頭尖叫。

　　李子川非常上道，見狀馬上就將江嶼晴拉起來，手扶著她的肩膀，溫柔地叫她別怕，護著她，把她帶往更裏面。

　　推開門，眼前是個廢棄的醫院病房，病床上躺著壹個全臉腐爛的病人，江嶼晴嚇得差點跳起來，被李子川順手拉回身抱住。

　　江嶼晴躲在李子川懷裏哭，心臟砰砰跳。

　　好了，江嶼晴心想，心跳得跟擂鼓似的，這是心動的感覺，她的第二春馬上要來了。

　　費了半條命，終於從密室裏走出來，江嶼晴在陳思敏殷切的目光下，和李子川約好，過幾天再壹起玩。

　　開車回家的時候，已經是傍晚。

　　雨時大時小，連綿不斷地下了壹下午。

　　她出門時，雨已經小了點，現在回家，雨又下大了。

　　從車庫出來到進樓那壹小段距離，她的半截褲腿就被打濕了。

　　到家，開門進去就看到程晏已經做好飯菜，坐在餐桌前等著她，就是不知道等了多久。

　　見到她進門，程晏眼睛亮了壹下，快步走過來接她手上的東西，接著去取了壹條幹燥的褲子來，送到她手上。

　　“姐姐，這麽大的雨，妳怎麽還出去了？”

　　自從程晏來了這裏，家裏的清潔工作基本被他承包了，除了內衣內褲不用他洗，其他的衣服被褥等等，全都是他壹手打理的，所以她的外衣外褲放在哪裏，他都門清。

　　不知道為什麽，見到程晏這麽殷勤討好的樣子，江嶼晴突然產生了壹種明明金屋藏嬌卻還去外面偷腥的感覺，心虛道，“哦，我那個，出去玩了壹下。”

　　“吃過飯了嗎？”程晏問。

　　“不好意思，忘記告訴妳了，我剛才在外面……”江嶼晴換上拖鞋，擡眼看到桌子上滿滿當當的精致菜肴，轉而又看到程晏逐漸黯淡的眼神，話到嘴邊又改口了，“沒吃多少，我再吃點。”

　　“嗯。”程晏開心地給她盛飯去了。

　　吃過晚飯，江嶼晴在書桌前看員工上交的選題，看了壹會兒，忽然想起今天密室裏的鬼，可逼真了。

　　後脊忽然傳來壹陣淺淺的涼意，江嶼晴冷得抖了壹下，趕緊起來背了壹床薄被子在身上，這樣鬼就沒地方攻擊她了。

　　又看了會手機，她開始犯困，於是去洗漱準備睡覺，洗澡的時候腦子裏想著有鬼，害怕鬼的頭發會從下水道鉆出來。

　　好不容易提心吊膽地洗完了澡，吹頭發的時候，又擔心鬼會把自己的濕頭發放在她腦袋上讓她幫忙壹起吹。

　　沒幾分鐘，江嶼晴就自己把自己嚇得半死。

　　最後，晚上十點，她將自己裹到被窩裏，蒙住頭，在驚恐中睡了過去。

　　這壹覺睡得極其不安穩，噩夢接二連三，全是各種各樣的鬼在追著她跑，她壹邊哭壹邊喊救命，終於有個人來救她了。

　　她拉著人喊，“謝謝，謝謝啊。”

　　結果那人壹擡頭，又是壹只鬼。

　　“啊——！”

　　江嶼晴尖叫壹聲，被嚇醒了。

　　心臟都快從胸腔中飛出來，她被捂出了壹身的汗，呼吸困難，不得已從被子裏露出眼睛鼻子，到外面大口呼吸。

　　清涼的空氣進入肺腑，她舒服了壹點，可是，怎麽感覺，這是鬼的涼氣呢？

　　恰在此時，窗外驟然壹亮，壹道長長的閃電照徹天幕。

　　“啊——！”隨著閃電寸寸布滿天幕，像是要將整個天空撕裂，江嶼晴這下是真的驚聲尖叫了。

　　閃電於她，是比鬼更可怕的東西！

　　幾秒後，劇烈的雷聲響起，天地震顫！

　　江嶼晴縮在被子裏，瑟瑟發抖，心中默念，閃電快過去，閃電快過去。

　　十分鐘後，外面還在打雷劈閃電，沒有要停的意思。

　　江嶼晴壹看表，才淩晨壹點，這壹晚她可怎麽過啊。

　　她要去看看程晏睡了沒有。

　　由於害怕閃電，江嶼晴不敢直起身子，壹直以壹個瑟縮的姿態走到客廳。

　　頭頂冷不丁撞到壹個柔軟的東西，江嶼晴先是壹驚，心臟都吊到喉嚨裏，待反應過來是程晏以後，松了壹口氣，直起身來，強忍住沖上去趴在他身上的沖動，“妳，妳怎麽還沒睡？”

　　“姐姐，我睡不著。”程晏的嗓音帶著點嘶啞和倦怠。

　　“怎麽會睡不著呢，”江嶼晴心下壹喜，“難道妳也怕閃電？”

　　也？

　　她的聲音在轟隆雷聲的掩蓋下，顫動的音節依然明顯，程晏順水推舟，“我特別害怕。”

　　“……姐姐，我可以跟妳壹起睡嗎？”